韩辞谅站在洗手池前,低着头看龙头里的水不停地留到自己手里的毛巾上,良久才抬起头,就着镜子前的自己匆匆地擦了把脸——但是这并没有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多少。
“我何曾如此狼狈过……”镜子里的人双眼的红色还没有退去,额头上明显地有一小块淤血;脸上有一两处划破,虽然不至于要贴纱布,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得出来。原本修理得挺潇洒的灰色头发现在乱糟糟的,倒是和精神状态很搭调,“不过还没有伤筋动骨,应该不影响战斗力……”
“知道了,告诉神棍,我就过去。”
“明白了。”
等电话一挂断,韩辞谅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泡泡糖,撕开丢进嘴里。然后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走过宾馆一楼宽敞的过道,韩辞谅来到餐厅厚重的木门前,这是镇上最高档的酒店,虽然只有大城市的二流酒店水平,但是无论是装饰还是设施都能基本满足一般富裕阶层的需要。尤其是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大量在外地略有收入的返乡者入住,居然使得酒店略为拥挤,在一个几百平方米的房间里找两个熟人也变得不容易了。不过韩辞谅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专门算一卦,这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这不是师兄呐,这儿——”油腻的内容加上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让这一声呼叫在嘈杂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出,但是,确实也吸引了不少奇怪的目光。
顺着声音看过去,在餐厅的正中,声音的主人坐在一张小圆桌旁朝着自己挥手。与奇怪的大嗓门毫不相称的是,一及到肩的红发和只能用“漂亮”形容的脸庞,眼睛自然地眯成一条缝,米色风衣恰到好处地盖住了健壮的体格,看起来倒是人畜无害。
韩辞谅皱了皱眉头,走近了餐桌:“你好啊,贺茂。”
这话是对着坐在红发男子身边默不作声的少女说的。
听到这句话,少女立刻抬起了头,恭敬而又平稳地说道:“ 早上好,太卜……韩先生,”
“中文说得很流利了呢。”韩辞谅点头致意并坐下,“不过语气还是不要太过正式了。”
“可是,这样会存在失礼的问题。”少女语气依旧恭敬,但是还是带着一丝困惑,“这是个讲礼的国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打住打住!”韩辞谅感到一阵头疼,“那是以前了,在现代社会这么说话的只有怪人。”
“但是……”
“不要在无关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我想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和对策。”
“喂喂喂!不要忽视我啊,师兄!我可是昨天晚上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一直被晾在一边的红头发不满地嘟囔着,虽然看起来是小声抱怨,但是声音确实传遍了整个餐厅。
“讲话给我小点声!”韩辞谅不满地瞪了红头发一眼,“我不说你还来劲了,为什么神棍你会到这里来?”
“不要叫我神棍!我名字是李星北,”红头发继续大声抗议道,“这么对待赶来帮忙的师弟真的好吗?”
“师弟?”韩辞谅冷笑一声,“你可是太保,位列三公,地位比我高不知道哪里去了。就算我战败了,六太九卿那么多人,何必你出场?”
“说话好歹也留点情面吧,”李星北一脸尴尬,“一开始我想来帮忙的时候,另外两个老家伙是反对的,但是昨天晚上的战况让他们很感兴趣,所以就让原本计划过来的贺茂小姐顺道带我来了。”
“原本就打算过来?”韩辞谅眉毛拧了起来。
“是我自己要求的。”不等李星北回答,旁边的少女开口说道,“我个人希望能在这次行动中帮上忙。”
“随你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来我不得不需要帮手。”
“师兄对美少女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唔……咳咳!不要在我喝酒的时候用阴阳术呛我……咳咳……”正在以优雅的姿势喝着红酒的李星北突然丢掉酒杯,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你这个姿势……等一下!要是酒里面带上电的话,我喉咙会烧掉的!”
“那就说正经话。”韩辞谅放下按着右手太极图的左手,冷冷地看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星北,“你既然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看来是对当前情况非常了解了。”
“原来师兄也有搞不定的东西嘛,救我啊……疼疼疼……快住手!”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李星北又一次捂着喉咙倒在桌子上抽搐起来,看样子简直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仙人球。
在一旁的贺茂突然开口了:“我和太保先生在昨天晚上调查了所有能查到的资料,没有情报显示我们的敌人们和天子身边的少年有任何关系。”
“怎么可能?难道打败我的仅仅是一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无关人员?作为全国排名第九名的阴阳师,我就如此不堪吗?”韩辞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掉进了猎物挖的坑的猎人,“即使是在战场上,能和我正面抗衡的对手也不多吧。”
在被打败以后,韩辞谅一直觉得是自己之前的推算有误,或是组织的敌人开发出了可以瞒过卦象的技术,以至于自己无法察觉对面少年的真正实力。这样,自己的攻击被化解似乎也说得通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门外汉是怎么在自己各种术式铺天盖地的打击下不仅存活下来而且还能够反击。就是敌人掌握了这种技术,那也是组织的灭顶之灾。
“事实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了。”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李星北依旧眯着眼睛,“即使是这个青年的几个近亲——他们倒是关键人物,但也和双方没有任何关系,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某个小型阴阳师社团或是个人与我们的敌人达成了协议,联合起来布下陷阱等着我们。”贺茂试探性地补充了一句。
“嗯……可是,在这个国家,基本上神秘学就是太庙一统天下,不像你们日本,阴阳师分为多个家族。”韩辞谅指出了不妥之处,“即使是外国的结社要这么做,也不可能瞒过我们的眼线。跟何况,和天子相关,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重视程度。”
跟何况,他们的敌人是要将神秘学一方的人彻底铲除的势力,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神秘学界是不可能有人与敌人合作的,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说远了,虽然对方实力不明,我方还要防备潜在的趁火打劫,但是即使这么说了,你们也不会撤退吧。”
说着,李星北拿起桌子边的一瓶葡萄酒,慢慢地给自己面前的杯子上斟满。
贺茂和韩辞谅的目光迅速被李星北吸引了过去,倒不是因为那种极为粗鲁的倒酒方式使得酒水快溢出来的手法,而是随着杯子里酒量的上升,变得如红宝石般的杯子里,逐渐显现出了活动的画面,看起来是一个医院外面的马路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少年慢吞吞地跟在一个抱着大包的少女后面,少女动作很轻快,虽然还不到蹦蹦跳跳的地步,但是可以看出来心情非常不错,不时回头似乎是在招呼后面的少年快点跟上。
虽然是东方阴阳师,但是韩辞谅对水晶球占卜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也能够简单地使用一些占卜方式,但是像李星北这种随便用一个光滑表面就能再现出高阶吉卜赛魔法师的技术,则是韩辞谅根本无法达到的高度。这也是当初挑选进入三公序列的干部的时候,资历比他浅的李星北被认定为更有实力而晋级太保的原因。
“总而言之天子就拜托你们了,我会在某个地方好好当着拉拉队员的,顺便做个评估敷衍一下老家伙们。”倒完酒的李星北顺手拿起旁边的一块面包塞到嘴里,站了起来准备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神棍。”韩辞谅喝住了已经转过身的李星北,像是艰难地下定了决心一样,口气冷酷但又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地问道:“刚才你说的话,是代表三公的集体决定吗?”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我的恶趣味。”李星北没有转过身来,话语里也是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口气,但是明显压低了声音,“我非常希望天子能够平安归来,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在下象棋,不能干太多丢车保帅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后,李星北把另外两个人留在了餐厅,自己走了出去。
韩辞谅回过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贺茂,随后有把视线转向了桌面:“即使是这样,你也打算留下来和我并肩作战?”
少女点了点头但是眼睛却看着李星北留下来的杯子,葡萄酒映出的图像仍然保留着,可以清楚地看到,图像上,一个套在明显大了的外套的女孩站在大街边,双手仍然举着刚才的那个大包,拼命朝眼前的那个少年塞过去,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看起来对少年不太满意。而对面的少年则一只手满头大汗地推脱着包裹,一只手尴尬地抓着后脑勺。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天子大人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贺茂试探性地提出,虽然依旧是恭敬与刻板的口吻,但是还是可以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她正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高兴。
“真是这样就好了,”韩辞谅从盛满冰块的盆子里拿起李星北留下的大半瓶红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就着瓶口一饮而尽,“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处境着想,我也不愿意就去剥夺她来之不易的快乐。”
听到这句话,贺茂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韩先生此话怎讲?我听护卫天子大人左右的人本来应该是您啊,韩先生不觉得遗憾吗?”
“三年了,”韩辞谅出人意料地笑了笑,非常不自然,“我也就是现在这小子的年纪开始护卫天子的,到三个月前整整三年了,不过我可从来不知道她开心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见过。”
“那你岂不是很辛苦?”贺茂好奇地问道。
“习惯就好了,”韩辞谅又吃了一颗泡泡糖,“天子很照顾我们,从来不强人所难,而且尽管本人无法直接使用强力的阴阳术,但还是给我们很多知识上的指导……”
不过韩辞谅可没有说包括吃泡泡糖也是跟着她学会的……
“被别人当成试图劫持天子的暴徒,你一定很难过吧。”
“无所谓了,自从她逃走后,我就没资格继续护卫了,即使在那三年中,也必须秘密向三公报告天子的动向。这不是一个警卫该干的事。”
但是,这不代表对她的处境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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